祭司殿正殿内。
一个年迈的女人缓步走了进来,身着深紫色的祭司长袍,白发用玉簪挽起,岁月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手下留情,面上已满是皱纹,但那双眼睛依旧清亮有神。
她的身后半步的位置,跟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。
容貌清秀,身形纤细得过分,走路时裙摆轻飘飘的,像是重病未愈一般。
“祭司大人。”白霁灵微微颔首,算是打了个招呼。
但当她抬起头瞧见那女孩样貌的时候,却陡然愣住。
老祭司那张烙刻着威严的脸并未因为她的身份而软化,反倒因为她长久地注视着自己择定的继承人,皮笑肉不笑地出声:“白大小姐这表情,是认得她?”
白霁灵垂下眼睑,收敛起眼底的惊诧,声音依旧清冷如常:“祭司大人多虑了,晚辈不过是觉得这位姑娘气质出众,倒与寻常孩童不同。”
老祭司盯着她看了片刻,似是在辨别她话中真假,最终也没再追问,只是淡淡道:“她是我选中的孩子,自然不会是寻常孩童。”
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,她似在逃难。
祭司殿从不参与这等子私人恩怨,但老祭司竟从她身上嗅到了特殊的气味。
将她带回殿里,惊喜地发觉她能和雕塑共鸣,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天赋,老祭司瞬间就做出了决定,摆平了那些追杀她的人。
这段时间除了教习她礼仪之外,老祭司也试图让这孩子提前在陛下面前露个面,不说是直接内定了,就是培养一下情分也好。
但都被寻了借口推拒了。
让老祭司不忿了许久,要是当初登基的是他皇兄,她何至于还要顾虑这些!
“不知这些候选人何时可以面圣?”白霁灵岔开话题,“毕竟陛下亲自吩咐要过目,我等也不好耽搁。”
“不急。”老祭司抬手轻拍了拍身边孩子的肩膀,看起来对她颇为满意的模样,“要是陛下对她满意,也就不用那些孩子了。”
这话让白霁灵又抬眼瞥了温瑶一眼。
她先前在柳家露面是用了易容术的,温瑶现在自然认不出她,但她却记得清楚。
当初洪诚说此女命格特殊,对她多有偏待,故而绞杀余孽时,她有意将她留在了最后,谁料后来失了踪迹,原来竟是逃来了夔国,还入了老祭司的眼。
端看她低垂的面容也掩不住的自得,白霁灵就不觉得她能担得祭司之位。
不过......
一想到老祭司,白霁灵又觉得挺合理的。
蠢货和蠢货看对眼了,可能这个祭司之位就是需要这样的人吧。
正在此时,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太监小跑着进来,在门口便俯身行礼:“祭司大人,白小姐,陛下口谕,允诸位面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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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内,熏香袅袅。
今上靠在软榻上,身上披着件月白色的常服,衣襟松松垮垮地敞着,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。他一手支着额角,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间的玉珠串,整个人透着股慵懒散漫的劲儿。
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,但殿内的宫人都屏息垂首,不敢发出半点声响。
“陛下,人带到了。”太监躬身禀报。
秦宴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懒洋洋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老祭司当先一步跨入殿内,温瑶紧随其后,白霁灵落在最后。
“臣叩见陛下。”老祭司行了个半礼,语气带着些许的怨气,像是在责备这个名义上的小辈不给她面子。
偏偏她也不敢直言招惹这个混不吝的。
“免了。”秦宴这才睁开眼,目光从一众人身上扫过,在温瑶身上停留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息,便移向了别处,“都起来吧。”
温瑶的手指在袖中攥紧,脸上的笑意僵了僵。
“陛下,这便是臣为祭司殿择定的继承人。”老祭司侧身,让温瑶上前一步,“瑶儿,还不快见过陛下?”
温瑶深吸一口气,款款上前,福身行礼:“民女温瑶,拜见陛下。”
她刻意压低了声音,让自己听起来柔顺恭敬。抬起头时,眼中盈满期待。
然而今上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,便重新阖上眼睛,手指在玉珠串上一颗颗拨过,发出细微的碰撞声。
“姑母的眼光总是没错的。”
老祭司的眼睛倏地亮起:“那便就定下了?”
“急什么?”